外婆

我最近一次见她，是在两年前的暑假。我的外婆，年逾古稀，选择守在泉阳老家的旧屋中。在外省求学的我，只在寒暑假时才能去拜访她。

那时，我记忆中的她从厨房的里颤巍巍地挪步出来，身上罩了一件衬着碎花的深蓝色棉布衫，灰白的头发趴在额上，手中端了一盘油汪汪的炸排骨。那道菜许是因为她听说我要来而精心准备的。我迎上前接过盘子，一边扶着她去桌边，一边细细的打量她：脸上的皱纹又密了不少，老人斑也越发显眼了。然而她遍布沧桑的脸上，却有一双明亮的眸子，流露出温雅而欣喜的情绪。我扶着她走到餐桌边放下盘子，又侧过身，虚按着让她坐好。低头看她时才发觉她的身形跟更久远的某次见面时的样子相比，愈发佝偻矮小了。她不似其他孤寂的老人那样，总絮絮叨叨个不停。于是吃饭的时候，我会努力的向她叙述一些她容易听懂的事情以打破逼人的静寂。或许也是因为她耳背久了，她只偶尔询问一两句，更多的是望着我柔和的笑着――我的外婆总是这么文静，温柔。

我想起从母亲嘴里听过的关于外婆的过去，也就明白了。旧岁年华里她没有上学的机会，等到大一些了，便是帮扶着贫困的家庭在生计中劳碌，等结了婚就进入了操持着柴米油盐的日子里。所以她识文断字的机会总是不多的，所以她总也不争执，不多问，所以她平生寡言直到老去。

饭罢，我放下筷子，笑着对她说我吃饱了。她露出了一种为难的神色，嗫喏道，再多吃一点吧。我撒娇地“嗯”了一声，却起身收拾了碗筷，抢在她前头送进厨房。她仍不多问，也不同我想象中那样赶忙起身拽我。我在门口转头望她，她也恰好望着我。

那日，岁月安然，夕阳正好。